道艺无疆

——访南京财经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副院长、教授许蚌

编者按：2021年11月19日，“张道一从教七十周年学术研讨会”在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举办。会议期间，南京财经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副院长许蚌教授接受了本刊记者专访。

问：您跟张道一先生相识的机缘是什么？张先生具有怎样的人格魅力？

答：我是2004年考入先生门下攻读博士学位的。当时各高校开始重视师资学历层次，我所在的南京财经大学也鼓励教师学历提升，考博成为了自然的选择。因为学缘问题，我对江苏各博士招生单位并不熟悉，但先生名气很大，影响力首屈一指，同时我也读过一些先生的书，印象深刻，于是冒冒然就报考了先生的博士。说起来真是冒失，考博之前只冒昧地与先生通过一个电话，请教了一些问题，记得当时先生问我读了哪些书。因为我是油画专业出身，平日里较为关注西方现当代艺术，读书多以西方文论为主，先生建议多关注中国艺术史论，西方那套东西看看即可，无需过多纠缠，这给我很大启发。我们那届只有两个指标，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排名靠前，现在想来简直不可思议。当时招生，导师是有很大自主权的，由我个人的经历可以看出招生过程的客观公正，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先生多么正直无私。记得进校以后，是先生亲手在我的培养计划书研究方向一栏写上“艺术原理”四个字，现在想来都很温暖。

说到先生的人格魅力，我还真是难以全面概括，我们先生既胸怀宽广又刚正不阿，既学术严谨又思想自由，既从容有度又激情满怀，总之我们先生极具人格魅力，是我们终生追随的目标。

问：在跟随张先生学习过程中，他的哪些教学理念和方法令您印象深刻？

答：东南大学四牌楼校区西北角有一座暖黄色的低矮建筑——梅庵，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六朝松遒劲的身姿。绿荫遮蔽下的梅庵是我们每位曾经在此就读学子的圣地，因为这里是先生为我们传道受业解惑的地方，因为这里演绎着中国艺术学的前世今生。每逢先生的课程，梅庵会议室总是人满为患，艺术学系的硕博士们即使学分修满还是会准时出现在会议室中。艺术学系的学术氛围特别浓厚，营造了一种良好的学术生态，上下届同学之间关系甚是熟稔，这种生态使诸位学子受益匪浅。先生讲学，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深入浅出，引人入胜。先生的授课绝不是知识点的罗列，看起来信马由缰，却有着严密的内在逻辑，带给学生更多的是思维的启迪。每每有学生提问，先生总是循循善诱，务求详尽答复，梅庵记录着那段幸福的时光。

先生育人，润物无声。先生根据自己多年教育与研究经验总结出“学研十法”，涉及研究生学习与研究的综合能力与基础、基本技巧及治学态度和学术道德等方面，系统全面地反映了先生在教育教学方面的思考。先生对于学生的学术思维引导和训练贯穿在梅庵内外，与先生的每次谈话都能使学生泛起思维的涟漪。先生诸多生动有趣的比喻，如“攥米团子”“切西瓜”“尝尝味道”“张果老倒骑驴”等，这些形象的比喻是观念更是方法，深入学生心中，被广为传颂，不断指引着学生们的学术人生。

问：张先生一生学术研究的旨趣是什么？他最重要的治学方法有哪些？

答：先生学术视角宽阔，涉猎广泛，我在发言中通过四个“不止于”来定位先生的艺术思想家身份。这四个“不止于”主要是通过不止于教育——人民教育家和学科建设总设计师、不止于民艺——艺术哲学家、不止于设计——艺术学理论家、不止于理论——有情怀的学者和人民艺术家来阐述的。当然，先生一生学术研究着力最多的是民间艺术研究，并发展出“民艺学”的概念。同时，先生在图案学、工艺美术、设计艺术、美术学、美学、文献学等方面都取得巨大的成就，最终在艺术学的维度对上述艺术进行整体性的理论思考与探讨，并贯彻在艺术学学科理论研究和建设实践中。

“取益在广求”是先生的恩师陈之佛先生的遗训，先生身体力行，也是这样要求我们。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虽已届耄耋之年，艺术思维却一天也未停息过。先生治学视界宽广，先生在艺术的海洋里自由驰骋，跨越疆域，就如同我主题发言时的题目一样——“道艺无疆”。

问：张先生学术研究成果十分丰硕，您认为其中最为重要的学术成就有哪些？

答：先生的学术成就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学术理论研究方面，主要体现在图案学、民艺学、造物艺术论、本元文化论、工艺美术、美术学、艺术学等诸多方面。另一个体现在学科理论成果及实践方面，最突出的贡献是“艺术学”学科的建构。先生作为中国艺术学主要创始人之一，这一历史功绩必将载入我国现代教育史册! 至于说什么成果最为重要，这很难选择，因为这些都是先生作为艺术思想家的重要学术贡献，每个方面的成果都是其艺术思想整体的重要一环，难以分割。先生的艺术思想对当下具有重要意义，如同我在发言中所述，其时代意义主要是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扎根中国文化艺术土壤，旗帜鲜明地阐明人民是造物之主，并经由本元文化之本质，整体性推动中国艺术学理论研究的发展，彰显中国学人的文化自觉与自信。二是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明确了艺术学理论的独立性及人文学科属性，使其具有了与相关人文学科平等对话的机制和语境，为中国艺术学健康发展奠定了基础。 三是立足中国艺术，构建本土艺术学理论与学科体系，彰显了我国艺术学研究与实践的价值取向和中国气派。

问：作为老师这个角色来说，您从事油画创作这么多年来，您对于油画教育研究有何心得体会？

答：这个话题不小，简单谈谈吧。我个人以为油画教育教学过程中，首先还是要重视造型能力的训练，当然这个造型能力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写实能力，而是重视形式语言，尤其是油画语言本体的训练，比如材料的特性、点线面色等造型语汇的规律性探索等，当然还包括观察方法等等。其次，既要向传统学习，也要关注当下。这个传统既包括西方油画的风格变迁，也包括中国油画的发展成就。中国油画发展到今天，已经具有了自己的气派。同时还要注意向中国传统艺术学习，以获取有益的养分。关注当下是指关注世界范围内绘画语汇的变化，了解绘画的发展动态，广泛汲取，不断开拓自己的眼界与思维，丰富自己的造型语汇。第三、绘画要真实，要遵从自己内心的需要，注意真实情感的抒写，对于形式的选择要与自己的内心需要相吻合，不要赶时髦，更不能人云亦云，要找寻自己的风格和特点。第四，多阅读，不断提高自己的艺术素养。绘画不只是技法，更多的是思想与情感的表达。最后，创作要反映社会现实，要紧扣国家、民族及时代脉搏，因此要注意观察生活周遭，从中提取创作主题和元素，以服务于人民的文化艺术需求。

问：您对在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习的大学生有什么希望和寄语？

答：这是我第一次来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但是感觉很亲切，因为先生是名誉院长，潘鲁生、董占军、唐家路等同门师兄也在这里。十年前，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召开全国艺术学科建设论坛暨张道一先生从教六十年及艺术学思想研讨会时我正在美国访学，错过盛会，很是遗憾。此次前来，印象很好。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办学特色鲜明，是全国为数不多的以工艺命名的学校，这份坚守非常难得，也是十分有价值。

希望同学们能够坚守初心，不忘自己的艺术理想，将艺术作为自己的终生事业。同时，在今后的学习创作中能够坚守传统，深挖我国文化艺术宝库，同时继承发展，开拓创新，创作时代精品，将艺术之花开在祖国的大地上。（采访策划：韩明；采编：曹原蒿）